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作者：夏逢
编辑：茂贞
风品：彦规
来源：铑财——铑财研究院
购物卡消费受限、部分货架空置、供应商退出......
2023开年，巨头家乐福的“倒闭”风波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1月9日，家乐福相关负责人回应，会持续深耕中国市场，给消费者更丰富商品选择。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理性消费。
及时辟谣，稳定了一定市场信心。然也拉开了舆论重新审视传统卖场的序幕。
国美被“清算”、红星美凯龙拟易主的消息还在发酵，创立28年的湖南步步高集团又出控制权变更消息。
01
到底多缺钱？
2023年1月9日，步步高股票停牌，预计停牌时间不超2个交易日。然截止1月13日，其仍未复牌。
公告称，公司接到控股股东通知，后者正筹划股份转让及表决委托权，合计股份转让及表决委托权比例占总股本的29．00％（具体比例及交易方式待进一步商议确定），涉及公司控制权变更。
据悉，交易对手方属于地方政府产业投资平台，主要从事产业投资业务，交易事项需有关部门事前审批。
一石千层浪，难道王填也与车建新类似，要失去控股权了么？
或许，早有先兆。2022年6月14日，兴湘集团、湖南麓谷发展集团分别与步步高签订《意向协议》，将向其提供流动性资金支持20亿元。
两个“白衣骑士”的国资身份，让市场着实兴奋了一阵。
彼时，步步高董事长王填表示：相信在两者加持下，步步高一定能顺利渡过难关，加快提高公司资产和业务运营效率，助推长期战略实施......
2022年6月，步步高董事会通过决议，向兴湘集团借8．27亿元经营款，期限不超3年。步步高则以湘潭的新天地购物中心等资产作为抵押，同时步步高集团和张海霞以持有的上市公司部分股权为借款提供担保。
只是，如今看，王填还是过于乐观了。上述引战、借款依然没让企业渡过难关，起码仍在苦熬中。
不禁疑问，步步高、王填有多缺钱呢？
2022年前三季度，步步高营收79．58亿元，同比下滑24％，净利1792．97万元，同期下滑90．10％。
2022上半年，营收58．21亿元，同比减少20．35％；归母净利2178．54万元，同比减少89．64％。
对比可见，步步高第三季出现了净利亏损。
步步高集团日子更不好过，前三季营收同比下降25％，净利报亏2185万元。经营活动产生现金流13．88亿元，同比下降38．2％。
对于营利双滑，公司归因于疫情常态化影响，居民消费复苏缓慢，加之渠道竞争激烈，实体零售业承压较大。
然拉长维度，2020年到2021年营收净利就持续下滑，2021年亏损1．84亿，为上市以来首个年度亏损。
2015年到2019年，营收从154．72亿元增至197．25亿元，5年CAGR仅6．26％；且100多亿的营收，净利只有一两亿元，可谓典型薄利行当。
其实，步步高并非零售行业第一家亏损，同行中人人乐、华联综超、利群股份、步步高、中百集团和北京京客隆等企业也不例外。
只是，盈利能力薄弱外，步步高负债率之高业内罕见。
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公司总资产302．98亿元，负债合计226．18亿元，负债率达74．65％。
短期借款65．3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7．41亿元。流动负债160．1亿元，而账面资金仅1．8亿元。步步高集团资产负债率更突破80％，其中流动负债规模达到233．6亿元，账面资金仅2亿元。
从此看，步步高、王填也是债压巨大。难怪公司大手笔借款，甚至落魄到出让控制权的地步。
值得注意的是，在步步高现有资产中，存在大面积资产受限情况。
截至2022上半年，公司合计有135亿元资产权利受限，其中货币资金7．69亿元，受限原因为保证金。
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合计超23亿受限，因银行借款抵押；投资性房地产超100亿元，同样因用于银行借款抵押。
追其原因，与步步高早期陆续投巨资建大型购物中心有关，固定资产高企，资产配置失衡，进而流动性不足，有无战略反思呢？
伴随债务压身，步步高不得不开始瘦身。超市业态自2022年四季度开始，通过关停并转从四川市场全面退出，江西市场大幅收缩至新余、萍乡、宜春三地；湖南、广西两省也将同步关停并转低效亏损门店，预计将产生闭店损失金额3亿－5亿元。
客观而言，这非一家之痛。受经济放缓，人流量下降等因素影响，去年商超行业承压明显，“关店止损”是不少企业的常规操作。据媒体不完全统计，2022年，商超业至少有1138家门店宣布关闭，其中华联超市关店146家，红旗连锁关店79家，永辉超市关店28家。
只是，对比而言，步步高的反应还是太大了些。
行业分析师郭兴表示，行业退潮才知谁在裸泳。债务高企、现金流吃紧，高压之下步步高种种自救虽努力可嘉。只是借钱关店，乃至出让控股权可是长久之计？
02
品控内控经怎么念？
的确，起伏兴衰间，步步高、王填需要反思的有很多。
2022年10月8日，步步高因违反信披规定，董事长兼总经理王填、财务总监刘亚萍、董秘师茜于被出具警示函，并计入证券期货市场诚信档案。
2022年4月22日，步步高发布《2021年业绩预告及致歉公告》称，预计2021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亏损1．7亿元至2．1亿元，同比下降252．17％至287．98％。
本应2022年1月31日前披露的业绩预告，晚了近三个月，期间公司还称“没有任何根据规定应予以披露而未披露的事项”。
4月26日，深交所发函询问。步步高解释称，随着审计工作深入，因对部分业务活动的会计判断和原预计存在部分偏差，沟通确认后预计2021年度亏损。
玩味的是，2022年4月1日起至4月21日，步步高股价8次涨停，涨幅超109％。
更扎眼的是，前脚股票上涨，股东后脚就减持。4月20日，江苏京东邦能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减持公司股份1610万股，减持比1．8636％，减持金额约1．8亿元。减持亏损金额约6000万元。
4月19日，持股5％以上股东林芝腾讯减持863．91万股，减持比1．000007％，减持均价9．75元／股，减持亏损金额约9500万元。
2022年4月22日，步步高公告腾讯、京东系近期减持消息。其中腾讯系减持均价9．75元，京东系公司减持均价11．28元，合计减持套现约2．6亿元。
股东精准减持，引发深交所关注，上述发函中要求步步高自查。
步步高回复：公司不存在内幕信息泄露、配合减持的情形。
审视业务基本面，浏览黑猫投诉，截至2023年1月13日18时，“步步高超市”相关投诉127条，问题大多集中在客户服务、虚假宣传、产品质量、退款退费等方面。
行业分析师于盛梅表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企业内部治理、品控风控提升，步步高是时候重视内控合规了。
03
该有啥战略反思？
公开资料显示，步步高1995年3月创立于湖南湘潭，以超市、百货等零售业态为消费者提供商品零售服务。目前拥有超市、便利店、购物中心、商业综合体、物流运输等多业态。
主营业务是商品零售，2022上半年步步高批发和零售贸易占比78．81％。
经营模式上，超市业务以自营为主，百货业务以联营为主。
2022上半年，公司“超市＋家电”业务贡献营收比重达73％，但是19％的毛利率远不如百货业务的66％。
预付卡业务下滑也值警惕。2021 年末预收购物卡金额高达 15．65 亿元， 2022 年 6 月末降至 13．00 亿元。
区域集中依赖也是一个痛点。上半年湖南省外业务收入占比仅23％，18％的毛利率也和湖南省内的23％存在不小差距。
据步步高披露的“营业收入排名前十的门店”，全部位于湖南省内，且其中九家均以“百货＋超市”业态经营，仅一家为单纯超市业态。
另一厢，伴随业绩下降、资金链紧绷，门店量也在缩减。
截至2022上半年末，步步高直营连锁店分布在湖南、广西、江西、四川四省，合计367家。而2020年12月底为420家。
2022年12月步步高公告称，预计此次闭店损失金额将在3亿元至5亿元。
据证券时报，步步高集团总裁陈志强表示：“疫情给公司的生态体系带来了一些影响，在当下做出一些阶段性的决策是为了企业未来更好地发展，轻装上阵。”
考量在于，除了外部疫情，自身有哪些需要反思？
比如，早在2013年步步高就进入重庆市场。2013年至2019年公司在重庆市场累计亏损4．35亿元，2020年预计仍亏3000万元，俨然已陷入经营泥潭。
2020年，步步高以解决关联方间的同业竞争为由，将重庆两家门店等资产作价6．5亿元转让给重庆百货。
此外，步步高还有大量地产业务。
2021 年报显示，公司投资性房地产 108．13 亿，是净资产 1．48 倍，无论从绝对金额还是占净资产比例，都远远抛开同行。
2021年，步步高出现首个年度亏损，却依然加大力度投资房地产，在建工程增加 30．6 亿元，主要以房地产为主。其中，长沙星城天地红星项目增加 15．86 亿，九华项目增加 8．61 亿。在建工程资金来源主要是银行借款。
众所周知，2021年以来，房地产业哀鸿遍野，如此跨界重资押宝，赌性几何？是否过于激进？
当然，投资房地产直接拉升规模估值。2015年为1000万元，2018年猛增至50亿元，2021年二季度末突破100亿，价值高达102．94。
只是细观，价值成色、“含金量”多少？
2021上半年，投资性房地产抵押69．58亿元，固定资产抵押9．43亿元，无形资产抵押2．70亿元。
行业分析师刘俊群表示，房地产重资产、强周期，入局门槛高，步步高大手笔跨界不乏激进冒进性。规模不代表质量，有速度更要有风险意识、抗风险力，从上述业绩下滑、债务高企、关店瘦身看不乏主业拖累，实在有些得不偿失、甚至饮鸩止渴。当竞对纷纷精进主业、提升效益效益时，留给步步高、王填的战略反思时间不多了。
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步步高集团持有步步高34．99％股份，为第一大股东；张海霞（王填之妻）持股6．01％，为第二大股东。而两者所质押的步步高股份分别为60．94％和67．36％。
04
真正翻盘靠什么？
回望步步高，一路崛起离不开创始人王填的商业天赋、拼劲韧性。
王填出生于1968年，中专毕业后进入当地国企湘潭市南北特食品公司。凭借出色工作能力，24 岁就被提拔为业务科长。
1995年王填果断辞职，在湘潭市解放路开出第一家超市——湘潭市步步高食品有限责任公司，这便是步步高前身，也是湖南省第一家自选超市。
2001年9月，步步高第一家百货门店湘潭购物广场开业，标志着公司进入百货业。随后抓住风口期，步步高超市几乎开一家火一家，最终成为湖南最大的连锁商超企业。2008 年，步步高登陆深交所，跻身 ＂ 民营商超第一股 ＂。
借助资本优势，步步高发展进入快车道，但也不乏错付误判。比如巨资建设大型购物中心、涉足押宝房地产等，重资高杠杆模式降低了抗风险力，终于在行业下行期遭遇危机、暴露了裸泳姿态。
从高光到低谷，足够让人唏嘘。当然，现状越差意味着反转价值越大。
虽走过不少弯路，但不得不说，作为中国民营连锁超市企业首家上市公司、国内民营商超第一股、湖南省零售龙头企业，步步高仍有较厚实的主业底盘。
早在2007年9月，占地500亩的步步高物流中心就建成并启用，成为当时中南地区最大的物流中心。
2015年，湖南步步高开启全球化战略，整合全球供应链资源，目前已在北美洲、欧洲、亚洲、大洋洲设立六大全球采购中心，在商品、物流、仓储、分销等方面建立了完整的供应链体系。
截至2021年12月31日，公司数字化会员突破3000万大关。2021年纯新客610万名，线上交易额18．8亿，数字化会员动销率达60％。公司超市上线Better购小程序门店371家，自助收银门店369家，到家门店371家，社群覆盖门店353家，社群量20873个。
换言之，步步高也在拥抱数字化，向轻资运营奔赴。
这些喜变，意味着步步高并未躺平，还在日拱一卒。开年伊始，上述国资拟入股也是一个可贵信号。如能盘活资产、现金流，如陈志强所言轻装上阵，步步高仍有翻盘期许。
只是，即使外部成功输血，也只能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痛定思痛中、真正的救赎蝶变、周期穿越，还在自身审视。能否战略精准、专业取胜，敬畏风险、敬畏质量？
作答这些灵魂问题，显然比上述入股更重要，行至关键的发展十字路口步步高、王填，将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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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 : 步步高、王填“四问”